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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快就跑到了山脚,戴通的头颅夹在一棵歪脖子树的树杈上,显然是滚落下山的时候抛飞起来,卡过去的。
灰四爷从他肩头蹿下,掠过其双眼,两只死不瞑目的眼珠便消失不见,只剩下黑洞洞的眼眶。
罗彬还反应过来一个问题。
这些个六术方士,全部都身体极其坚韧。
一块石头断了头?
还是因为言出卦成异于其他形式的攻击,冥冥中达成了这样的奇效?
沉思并没有耽误罗彬逃遁,他继续朝着前方疾走,甚至是跑了起来。
夜色到了最黑暗,最安......
夜色如墨,浸透了南岭的山脊。苗缈坐在学堂屋檐下的竹椅上,手中握着那盏油灯,火光微颤,映得她脸上沟壑纵横如刻。风从林间穿行而过,带着湿冷的泥土气息,偶尔夹杂着几声远处犬吠,却显得格外空旷。
她没有睡。
自从井底归来,她便再难入梦。每闭眼一次,便是重历那一夜??罗彬回望的神情、火焰焚尽执念的呼啸、男孩泪流满面地喊出“我想回家”……这些画面像烙印般深嵌在她的识海里,无法抹去,也不愿遗忘。
油灯忽明忽暗,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轻轻拨动。忽然,灯芯“啪”地一响,爆出一朵细小的火花。与此同时,院中那束山茶花无风自动,花瓣一片片飘起,在空中缓缓旋转,竟组成一个极短暂的符号:**门**。
苗缈瞳孔一缩。
不是幻觉。这纹路与九重门上的符文同源,是梦种残留的气息标记。可梦种已碎,魂核湮灭,为何还会出现?
她缓缓起身,脚步轻得如同踏在雪上。药囊早已空了,蛊卵三年前耗尽,冰珠也已在祭坛炸裂。她如今不过是个凡人老妪,再无通梦之力。但她知道,只要还有人心存逃避,那扇门就永远不会真正消失。
她走向储物室,推开暗格,取出那只陶罐??灰烬仍在,香炉残迹未扫。她点燃最后一支香,撒下灰烬,低声念道:“若此非妄,请示我因。”
香火摇曳,灰烬缓缓聚拢,拼成两个字:**心井**。
她怔住。
心井?不是古井,而是“心”之井?是说新的梦渊不在地底,而在人心深处?
她闭目沉思。三年前,她以为梦瘟终结于地宫崩塌;十年来,她以为自己守护的是村庄的安宁。可如今才明白,真正的战场从来不在外界,而在每一个灵魂的裂缝之中。
次日清晨,学堂照常开课。孩子们围坐一圈,朗读《南岭梦录》中的片段。那个曾被梦种附身的男孩坐在角落,右腿仍有些不便,但他挺直了背脊,声音清亮。他的母亲送来一碗热粥,蹲在一旁静静听着,眼角泛红。
苗缈站在窗边,目光落在他身上。她看得出来,他每天都在挣扎??不是身体的疼痛,而是内心的恐惧:怕再跌倒,怕被人嘲笑,怕让母亲失望。这种恐惧,正是梦种最易滋生的温床。
“婆婆。”小女孩跑进来,红布鞋踩得石阶咚咚响,“昨晚我又做梦了。”
苗缈蹲下身:“梦见什么了?”
“我梦见自己站在一座桥上,桥下全是黑水。有人在叫我,声音很熟,可我看不清脸。我想过去,但脚像生了根。后来……后来我听见铃声,就醒了。”
苗缈心头一震。
那是“引魂铃”的召唤,只有濒死或将入深层梦境者才能听见。可小女孩并未接触过任何禁术,更不曾炼蛊修梦,为何会听到?
她牵起女孩的手,指尖轻抚其腕脉。脉象平稳,魂气完整,毫无异状。可就在她松手刹那,女孩袖口滑落一抹幽光??一枚极小的银鳞,贴在内侧衣缝中,形似鱼尾,却又泛着金属般的冷泽。
苗缈认得这个。
这是“梦游鳞”,传说中由沉睡者泪水凝结而成,能记录梦境轨迹,唯有守梦人才能炼制。而她记得,最后一片梦游鳞,是在罗彬断臂那夜,随他坠入地宫时一同消失的。
她不动声色地将鳞片藏入袖中,哄走了孩子,随即独自登上后山。那里有一棵老槐树,树干hollow,藏着她多年收集的残卷与法器碎片。她翻出一本焦边破册??《玄枢经?残卷三》,其中一页赫然记载:
>“梦游鳞者,非死物也。乃守梦人神识所化,寄于有缘之心。若鳞现,则其主未亡,或以另一种方式存在。”
她手指颤抖。
罗彬……还活着?或者说,他的意识并未消散,而是以某种形态继续存在于梦境边界?
可他为何不现身?为何只通过鳞片传递讯息?
她回到井口旧址,却发现藤蔓已被清理,井沿多了几道新鲜划痕??有人来过。她俯身细看,那些痕迹竟是用指甲抠出的字迹:**他们在等你**。
寒意顺着脊椎爬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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