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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42 偷鸡不成蚀把米（第1页）

武温?固然凶横，但在面对宇文融的时候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胆怯，手中的佩刀也递还给随从，不复之前的狠戾之态。

他入前叉手向宇文融说道：“宇文相公、使君，失礼了。今日所以登门，未知令郎可有进述？使君大...

张岱策马穿过翊善坊南街，寒风卷起衣袂猎猎作响。天色渐沉，暮云低垂，长安城的坊门即将关闭，他却仍觉心头滚烫，仿佛尚在丹凤门内那肃穆堂皇之间，听裴光庭语重心长地交代政务。一路行来，街巷间百姓已纷纷闭户，唯见几处酒肆尚有灯火透出，映着雪意将至的灰白天空。

行至安兴坊口，他勒马缓步，遥望岐王府邸朱门深掩，檐下铜铃随风轻响。正欲抬手叩门，忽闻身后有人唤道：“张郎君且慢！”回头一看，却是岐王府中一名老仆，手持油纸伞疾步而来，躬身道：“县主早已备好暖阁茶汤，知郎君必归，特命小人在此候驾。”

张岱一笑，翻身下马，将缰绳交予随从，随那老仆穿廊过院。沿途梅花初绽，冷香浮动，月洞门后隐约可见杨婉钧立于回廊尽头，素裙曳地，披着狐裘，发髻斜簪一支玉梅花簪，在昏黄灯笼下泛着温润光泽。她见张岱走近，唇角微扬，却不言语，只轻轻抬手示意入内。

暖阁之中炭火正旺，铜炉上煨着桂花蜜酒，甜香氤氲。二人对坐，侍女奉上点心果品后悄然退下。良久，杨婉钧才启唇道：“今日省中风云变幻，你竟又能全身而进、加官晋爵，真乃奇才。”语气虽淡，眼底却藏不住欣慰与骄傲。

“若无娘子暗中斡旋，我岂能如此顺利？”张岱执壶为她斟酒，低声道，“宇文融一党虽去，然其根脉盘结多年，非一日可清。裴相公新掌机要，亟需得力之人协理枢务，我才得以趁势而起。说到底，不过借势而行罢了。”

杨婉钧轻抿一口酒，眸光微闪：“你谦逊太过。平康坊之争，表面看是门下省内斗，实则牵动东宫与诸王势力博弈。你能在其中周旋自如，既不得罪权贵，又助裴公稳住阵脚，这份手腕，朝中几人能及？”

张岱默然片刻，忽而一笑：“所以娘子才肯替我在裴相公面前美言？”

“我何曾美言？”她佯作嗔怒，“不过是据实以告罢了。你在监察御史任上查办贪墨案三十余宗，无不证据确凿、处置得当；又于禁军粮饷弊案中抽丝剥茧，连陛下都赞你‘明察秋毫’。这般功绩，难道还不配一个左补阙？”

话音未落，外头忽传来急促脚步声，一名小婢推门而入，神色慌张：“启禀县主，菩提寺智勇和尚带人闯入府邸西园，声称要为相公修筑沙堤取土，已掘开半亩梅林！”

杨婉钧霍然起身，脸色骤寒：“谁给他的胆子？此园乃先帝赐予岐王别业，岂容僧众擅动一草一木！”

张岱却按住她手腕，沉声道：“莫急。此事恐怕另有隐情。”他转头问那婢女，“可是裴相公授意？”

“不……不知。但智勇口口声声说是奉了万年县令之命，又有工部文书为凭。”

张岱冷笑一声：“工部文书？如今工部尚书乃是裴光庭兼任，若真有文书，也必出自其手。可裴公方才亲口对我说‘家事如常’，怎会一面让我报平安，一面纵容僧人毁人园林？”

杨婉钧凝视着他，声音微颤：“你是说……有人假传旨意？”

“不止是假传。”张岱缓缓站起，目光如刃，“这是冲着你我来的。智勇和尚巴结裴家不假，但他背后必有他人指使。否则，区区一条沙堤，何须大动干戈，偏偏选在此时此刻，掘开岐王府西园？分明是要激怒于你，挑起你与裴家嫌隙。”

室内一时寂静，唯有炉火噼啪作响。杨婉钧咬唇良久，终是叹道：“难怪这几日坊间流言四起，说我倚仗宰相之势横行里巷。原来早有人布下此局，只等我们自乱阵脚。”

张岱握住她的手，温声道：“不必担忧。既然看清了对手手段，反制之法自然就有了。明日我便以右补阙身份上疏，请彻查此次修堤之事，追索所谓‘工部文书’来源。若有伪造之嫌，依法严办，绝不姑息。”

“可若真是裴公授意呢？”她直视着他，眼中闪过一丝痛楚，“你我皆知，政争之中，亲情亦难保全。裴稹乃其亲子，若他真想借此打压岐王一系……”

“不会。”张岱斩钉截铁，“裴光庭为人刚正，虽有权谋，却不失君子之道。他若有意排挤你我，何必提拔我为左补阙？更不会让我代传‘家事如常’四字。这四个字，便是信任的凭证。”

杨婉钧怔了怔，终于展颜一笑：“你说得对。是我心乱了。”

当夜二人并未多言，只是并肩立于窗前，望着庭院中积雪初覆，梅花零落。远处坊角传来打更声，悠远苍凉。张岱忽道：“明日我要往终南山一行。”

“为何？”

“去见一个人。”他低声道，“当年我在太常寺任协律郎时，曾有一位老乐正，姓沈，名怀瑾，通晓音律，尤精雅乐。后来因不肯附和宇文融改制礼乐，被贬出京，隐居终南。此人博学多识，且人脉广布，朝中不少旧臣皆与之交好。如今局势复杂，我需要一位既能洞察人心、又不受权势左右的谋士。”

杨婉钧点头：“那你小心行事。近日山中多雪，路难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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