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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08章 想找死（第2页）

“我要走到京城去，站在宫门前，一字一句念完三百二十七人的故事！”

呼声如潮，震动山岳。货郎静静听着，忽然转身面向桃树虚影，郑重叩首三下：“第十守言者，我虽非您血脉，却承您志业。今日，请允我点燃第二堆信火。”

沈知白的幻影微微颔首，抬手轻点虚空。刹那间，第七弦爆发出刺目强光，直冲云霄。那道光柱穿透大气，竟在夜空中划出一条银线，连接北斗第七星。与此同时，全国各地，凡是曾接触过南云溪记忆之人，皆在同一瞬感到心头一热，耳边响起一声极轻的铃响。

岭南密林中，采药队首领猛然抬头，手中草药掉落??他看见自己祖父的面容浮现在雾气里，嘴唇开合，无声地说着什么。他流泪跪倒，复述道：“‘永昌九年冬，全村断粮，上报反遭诛杀’……爷爷，我记得了。”

江南某学堂，私授《补遗录》的老夫子正讲解至“焚书坑儒非秦独有”，窗外忽飘进一片发光桃瓣，落在讲台上。学生们齐刷刷抬头，眼中映出同一段影像：一座书院烈焰冲天，夫子怀抱典籍跃入井中，最后一句是：“字可毁，志不可夺。”

教室陷入死寂，随后所有学生起身，齐声背诵起那段被删改的历史，声浪穿透围墙，惊起飞鸟无数。

北疆戍卒营地，一名士兵在巡逻途中踩到一块冻土，裂开后露出半块碑石，上面刻着“谢”字。他捡起碑片贴胸而藏，当晚便召集同伴，在雪地上用刀尖刻下完整族谱。数百人跪拜于风雪之中，齐呼先祖之名，声音传至十里之外。

而在这场觉醒洪流的中心，南云溪的桃树开始落叶。但每一片落下的花瓣，触地瞬间化作一个汉字，排列成句：

>“你说的话，就是新的史书。”

>“你记得的事，就是活着的证据。”

>“你不沉默的那一刻，便是守言者。”

货郎取出随身携带的陶埙，凑到唇边。第一声呜咽般响起时，第七弦应和共鸣；第二声拉长，桃林簌簌响应；第三声高昂穿云，整座山脉仿佛苏醒。紧接着，远方群峰接连亮起点点火光??那是各地响应者点燃的篝火，以特定节奏明灭，组成古老信号密码：

**“信火重燃，九方同照。”**

守塔少年泪流满面，他知道，这不是结束，也不是复兴，而是一次彻底的蜕变。史心塔可以被推倒，忆珠可以被打碎，书籍可以被焚烧，但当千万普通人决定成为记忆的容器时，任何权力都无法再垄断真相。

数日后，朝廷终于察觉异动。大军再度出动，目标直指南云溪。沿途设立关卡，盘查行人是否携带“妖书邪物”，更派出“忘语使”混入村庄，散布谣言称：“南云溪闹鬼，死者借尸还魂，惑乱人心。”

然而这一次，百姓不再畏惧。面对官兵搜查，一位老农平静地摊开手掌，掌心躺着一颗桃核，上面用针尖刻着：“父，谢青山，因言获罪，绞刑。”

“你要烧它吗？”老人问，“可我已经把它种在心里三十年了。”

另一户人家，母亲抱着幼儿，在门前迎候士兵。她轻轻哼唱一首童谣：

>“灯笼红，灯笼亮，

>照见城楼吊死郎。

>血滴青石春草长，

>年年花开不说谎。”

歌声温柔，却让带队军官浑身发抖??这首歌，是他幼时外婆偷偷教他的，从未对外人提过半个字。

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公开讲述家族秘史。街头巷尾，茶馆酒肆，甚至军营饭堂，都有人低声叙述那些被抹去的往事。更有人自发组织“传语会”，每日黄昏聚集于城郊废庙，轮流背诵《补遗录》章节，称之为“还魂课”。

朝廷震怒之下，下令全面封锁南云溪，断粮断药，派驻重兵围困，并宣称：“此地瘴气弥漫，疫病横行，任何人出入皆视为同谋。”

可讽刺的是，越是封锁，外界对南云溪的好奇越盛。商旅冒险绕道传递消息，游方道士假借驱邪之名传播残卷，连宫中太监也有暗中抄录“禁语”者，藏于佛经夹层，夜半默诵以慰良心。

这一年秋分，南云溪举行首次“言祭”。全村人在桃林中央筑起一座土坛，坛上摆放三百二十七盏油灯，每一盏代表一位殉言者。入夜后，货郎点燃第一盏，其余灯火依次亮起，宛如星河落地。

他站在坛前，朗声道：“今日不祭天，不拜神，只祭‘说真话的人’！他们没有封号，没有碑文，没有香火供奉，但他们用命换来一句话的存活。我们欠他们的，不是一个仪式，而是永不遗忘的承诺！”

众人齐声应和：“永不遗忘！”

声音未落，天空突变。乌云裂开一道缝隙，月光倾泻而下，正好照在第七弦上。那根金属细丝剧烈震颤，发出前所未有的清鸣，如同远古琴师拨动天地之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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