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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九章 先质后文(第1页)

片刻后,适拿出一本索卢参这几日编纂的西行过义渠禺知的见闻风俗。

从义渠到禺知,一路上并非荒漠,真正到荒漠也至少也道过了黄河之后。

这些见闻此时对于秦国而言算是无价之宝,但是对于其余别国来,却属于只能看却不能用的内容。

这本册子,适送给了吴起,并没有送给此时官方级别更高的那几名叛墨。

这时候,献图献册于君侯,都有封赏,也是进身之阶,想来以吴起的名声用不到这东西当做阶梯。

只是终究适和叛墨之间存着一些疙瘩,背叛者最难被原谅,因此宁可将这些东西给一个“外人”,也不可能给那几名背叛者。

除了这些之外,适又拿出一本册子道:“这是墨家众人以志为依,所提出的一些在秦地变革的想法。如按墨家之义,这里面的内容都不是全对的,但是想来秦君既揽叛墨,也不会用墨家之义。”

“临火灾而骂,不如抱盆去救。虽不能灭火,却至少尽了一份力。这里面的东西,是在你们能够接受之下,又能让民众更加得利的策略。”

“铁器之术,我们可以派人去秦地,以行变革。但有一样,秦地的文字必须是用墨家以及下市井间通用的这种文字。度量衡亦然,若不能,墨家则认为秦地得铁器不能利下而只能害下,必以为敌,且不能修建铁炉。”

“至于制度,正是鞭长莫及,那就另。”

吴起接过,随意翻看了几页,点头道:“正好合用。若秦君亲见,也必能答允。”

适微微一笑道:“如此就好。若秦君向西,公成大业,也勿忘施以仁义。”

吴起也笑道:“仁义之,儒生常谈。墨家如今也谈仁义?”

适摇头道:“此仁义非彼仁义。如义渠之俗,死而火葬,义渠以为孝,于中原则为不孝如桥夷之俗,烹其长子以纯血统,桥夷以为善,中原以为恶。”

“墨家自有墨家的仁义勇,如寻常饶勇,在墨家看来不过是五刑之勇、渔樵之勇。如聂政刺秦,长虹贯日以绝秦祭河伯之祀,此为君子之勇。”

“儒家之仁,谓之克己复礼。墨家之仁,谓之爱己。爱人如爱己,是为兼爱。”

“自己因为私利而伤害别人时,其余人也可以因为各自的私利伤害你,是以需要每个人出让一部分权利,以成公权维持自己不被他人伤害。不被伤害,这是爱自己的基础,是以集众义以行公权,是为墨家的仁的基础,而非克己复礼的仁。”

“至于义,自不必谈。义之大者,利于下。”

“墨家之仁义,总有一会通行九州,响于诸夏,儒墨之争,亦是争于仁义。争取仁义,便是争对下人事的评价。”

“尝有人,杨朱利己,是无君也墨家兼爱,是无父也……这里面没杨朱和墨家坏,只是无君无父,因为无君无父在以往的规矩中就是大逆、大坏,坏已经不足以形容。”

“可若是将来一日,墨家的仁义传于下,以为下之上流而非下流,这无君无父,我看未必就是什么坏词嘛。不准还有人以此为荣,以无君无父自称,以彰显自己利下之义,做汤武革命之先驱。”

到这些,适才真正算是以墨家这个学术团体二号人物的身份来评论这件事,即便仲尼已逝、墨翟长辞,儒墨之间仍旧死敌,可以夸赞仲尼,但是对于儒家的学必须要站在墨家的角度上批判,这是个原则问题。

容不得和稀泥,更不能伪装为“理客直,除非适不想做巨子了。

儒墨之争,在正常的历史中,到后期墨翟去世后已经达到一种极为尖锐的地步。

原本双方都已经展开了全面的人身攻击,墨子存活时尚且可以称赞仲尼而非议儒家,可等他一去世,双方的矛盾势如水火。

以至于就是直白的人身攻击,尤其是非儒中,开创了贬斥孔子的先河,不称仲尼,不称孔子,而是一律称之为“孔某”,这种带有一丝人身攻击蔑视的称呼也一直流传到了后世。

适看着吴起,半开着玩笑道:“儒墨之争,其实于公也大有关系。若是儒家之仁义为下主流,你的后世评价,多半不好。不仁不义、不忠不孝、贪名好色,这十二个字的评价怕是要占全了。”

这样颇有些打人打脸的话,吴起却不恼怒,哈哈大笑道:“这倒也是。”

“如你所言,我若得义渠禺知,通商路、教万民、同文字、定律法、易风俗、一仁义、兴水利,反倒在你们墨家的评价中,尚能落个好名声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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