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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人放平,鼻腔插入吸氧管,在葡萄糖里加了肾上腺素注射体内,身上贴着电极片,直到心电图显示正常才放下心。医生紧盯着仪器,依然面色凝重:“是剧烈疼痛导致的休克,收缩压降到,给她打了升压药,暂时没有生命危险。还有多久到医院?再不控制可能真要出事了!”
医生差不多能算周棉清的私人医生,之所以称为“差不多”,是因为老板需要她的时候很少,固定发一笔工资,确保紧急情况能及时赶来。
小毛病通常是助理与医生沟通后直接拿药,虽然每年体检都按时做,她了解周棉清的基本身体健康,相比同龄人来说很糟糕,只是这位患者实在不怎么惜命,不会死的病从来不管,几次把自己闹进医院。这次更甚,根据南希的回忆,受伤到现在过了一个多小时,伤不仅没有及时处理,甚至硬撑着发力使之加重。
不听医嘱的人她见得多,身娇体弱还这么能忍的周棉清是头一个。受的皮外伤并不明显,初步判断为骨折,脊柱和膝盖本就脆弱,普通受伤都要静养很久,再拖下去留下的后遗症多半会影响生活。
南希的视线寸步不离地守着周棉清,眼尖地看见垂在身侧的手指幅度轻微地动了动,她小心翼翼碰上去,又马上离开,生怕哪点失误把人碰坏。说到底周棉清的伤是因她而起,周棉清事先提醒过她不安全,可以过几天跟她一起去,是她赌气不同意,拒绝了其余人的陪同。
如果不是她太大意遭关禁闭,周棉清就不会毫无准备地赶过来,失去主动权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。被突发状况分散的自责忽而汇集,南希努力抑制不哭出声音惊扰还睡着的人,眼泪止不住地落下。
“到了,快,快点!”楚欢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,车刚刚停稳就开门冲了出去。
她暂时没时间沉浸在情绪里,从港口到医院的这段路程足够理清思路,周棉清扔给她太多烂摊子需要处理,在心里记下一笔,准备当作涨工资的条件。担架在门口待命,她的动作熟练而果决,仿佛这种场景经历过无数次。
将人送进急救室,楚欢才敢稍稍放缓脚步,开始有条不紊地补办各项手续。时间掐得正好,回来时周棉清转已经进了病房,她找到医生细致了解,看见ct报告,原本还镇定的脸逐渐变得难看。
“胸椎压缩性骨折,至少得卧床静养两个月,不然以后背直不起来,提重物更是想都别想。膝盖半月板损伤,对比起来不是特别严重,还是靠养。”
让周棉清安分躺在床上养伤简直是天方夜谭,楚欢为自己叹气,问起目前最关心的问题:“她什么时候能醒?”
“这个不用担心,身体指标都恢复了。再观察一下,可能只是太累,睡一觉就醒了。”
这种情况也不是没遇过。心情恢复到心如死灰的平静,她也不是第一次等周棉清醒,找到病房,轻车熟路地把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,当成临时办公场地。
然而,这次似乎比以往更严重。病床上的人呼吸微弱,心电监护的数值都趋于稳定,生命体征正常,却迟迟没有醒来的迹象。
看着惨淡到没有血色的脸,楚欢心里升起一丝怅然。
不痛了就醒了。
可还有什么理由不疼呢?连最有效的止痛药都没了。
思绪不由飘回厂房里最后看过去的那一眼——
女人的漂亮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,即使坐在廉价塑料凳上也纤尘不染。她们的眼神有一瞬间交汇,又立马被许多东西迅速隔开。
那时候有太多慌乱和疑惑,让她来不及去思考眼前状况,如今空闲下来,她仍旧想不明白,柳岸为什么会坐在周棉清的对立面,为什么看见周棉清受伤能如此无动于衷。
“楚助,她怎么样了?”南希找了过来,踏进病房的脚步匆忙,刚提高的音量在看见床上那人时立刻压低。
楚欢深吸一口气,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转述医生的话:“不过好消息是没伤到神经或内脏,虽然听起来吓人,但好生也能恢复,这段时间正好让她休息一下。”
她在国外就跟着周棉清,也见证了南希的执着追求,换做别人大概早就沦陷,可惜她喜欢上的是周棉清。就此结束了,体谅女孩此刻的内疚和伤心,她的话语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温柔。
“医生有说她多久能醒过来吗?”南希问。
楚欢摇头,她甚至是选择了听起来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的方式来传达这件事。她们都知道,一切往好处发展的前提是周棉清愿意配合。看了眼时间,她提醒南希:“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要登机了。”
充斥红血丝的眼里尽是不舍,南希靠近一步,蹲在床边,给周棉清捻起被角,声音放得很轻:“车在门口,我只是想……再看看她。”
这大概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了。
又觉得这场景十分滑稽,她快两晚上没合眼,形容憔悴,强打精神撑到现在已是极限。周棉清就更不用说,挂着点滴不知道何时能醒,连告别都显得不合时宜。
周棉清是个很好的人,南希心里一直很清楚。她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周棉清性格中的寡言隐忍,一直赖在她身边。以前也曾存在幻想,既然她是唯一一个被允许靠近的人,是不是就意味着有机会?可相处久了她很快就明白,周棉清的体贴只是出于良好的教养,她从来不会越界,拒绝得总是干脆利落。
她将真实的自己包裹起来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,不向任何人开放。南希追随她回国,本来是想见识见识能让周棉清情根深种的是怎样的人,却没想会变成这样。
值得吗?她突然有些后悔,要是当初在机场把周棉清拦下,不准她回国,她就不会经历心爱之人的背叛了。
至少她昏迷前最后想的,是自己的安全,南希恶劣地想。也许在睡梦中,周棉清的牵挂会有一段落在她身上。
而眼前周棉清安静地躺在医院,周围监测仪器滴滴作响,她意识到,那些年渴望的让她看到自己,原来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。她把手放在胸口,轻声祈祷:“希望你未来,身体健康、万事平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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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祝大家平安:-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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