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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安排(第2页)

不過,此“風揚”非彼“風揚”,上壹次柏煬柏的“風揚”結下的仇恨,常諾的“風揚”全然不知情,只大概知道孫氏和楚清悦鬧了壹場,後來他還幫楚清悦善後,放火燒了毒石粉,又把壹種讓人肌膚起皮的藥粉撒給了孫氏和羅川谷,讓他們受了壹點天花和麻風病的驚嚇。

所以,常諾的“風揚”對孫氏沒什麽仇恨,反而有壹點整過她的抱歉,於是他禮貌笑道:“二夫人莫氣惱,我絕對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,只是覺得要家妹妹那樣乖巧的人大概不會做出妳們口中所說之事,這其中是否有什麽誤會呢?”女人是否天生就有把同性當成天敵的潛質呢?沒誤會也要硬生生制造出誤會來。孫氏如此針對清逸,是否是後者的青春錦繡的美好前景刺痛了她的眼睛呢?

孫氏不忿地扭曲著上嘴唇,芍姐兒練字寫風揚這臭小子名字的事她也知道了,可風揚兩次幫楚清悦出頭,又給楚清悦說了壹門好親,如此壹個“要派”人物,怎能把女兒嫁給他?

丁熔家的壹瘸壹拐地走過來,幹嚎道:“老太太,二太太,老奴去桃夭院的時候說得清楚分明,老奴是奉了二太太之命傳三小姐去寶芹閣回幾句話,誰知連三小姐的人影都還未見著,桃夭院的眾人就跟打了雞血似的,尤其是那個要當遊,把我們所有人當麻袋壹樣扔,壹個壹個扔出門去,又把門閂插上,他們不是心虛是什麽?依我看,寶芹閣地下挖出來的那些東西,肯定跟三小姐脫不了關系!”

這次“撲赤”壹笑的是羅白前,他用天真無邪的聲音說:“咱們家的壹個仆婦都賽過衙門的捕快和大老爺,既能斷案又能抓犯人,好厲害耶!”

老太太知道大孫子又犯病了,當下也顧不上他那壹頭,只是叫羅白及照顧好他的粉嫩堂兄。老太太點著不遠處候著的張還家的和李九光家的二人,命令道:“妳們快去看看哪裏走水了,我剛才聽見有人喊走水了,再聽又沒聲音了。”

那兩人答應著下去後,又有壹個仆婦匆匆走過來,附耳跟孫氏說了兩句話,但見孫氏的雙眼立刻潤澤生光。

老太太不喜歡有人當著她的面咬耳朵,於是粗聲粗氣地問:“又出了什麽事,還是哪裏又挖到東西了?”孫氏的架勢像足了前幾天那通官司中的樣子,壹上來就氣勢洶洶,占盡優勢,讓老太太反而有兩分質疑那些巫蠱之物的真假。退壹步講,就算真的有人用巫蠱的東西詛咒二房,老太太也覺得有幾個比川芎母女更有動機的人。

孫氏面上微現出壹點得色,笑道:“老祖宗您這回可擦亮眼睛瞧瞧吧,有證人來指證楚清悦了,這證人非但跟楚清悦關系密切,而且還是頭壹次來咱們府上,說出的話絕對公允之極。”

“什麽證人?”老太太發問,在場諸人均表示出好奇。

孫氏撇動兩下唇角,得意的仿佛背著人偷吃了個糖心鮑魚,正要宣布答案的時候,張還家的和李九光家的已查探回來了。張還家的氣喘籲籲地匯報道:“不好了,是祖祠方向冒黑煙了,滾滾的壹陣濃煙!”

老太太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,驚呼道:“今年是火年,我年尾就已經三令五申地說過,今年壹春都要小心火燭,更要況祠堂重地!是誰負責祠堂看守和打掃的?”

李九光家的接著匯報說:“老太太,這次可賴不著那些看守祠堂的人,有丫鬟親眼瞧見,傍晚時分三小姐蒙著個臉,鬼鬼祟祟地貓著腰鉆進了祠堂,懷裏還抱著個小包袱!現在祠堂說失火就失火了,老太太,這火來得實在詭異!”

孫氏聽得心花怒放,今天究竟是什麽好日子,從前辛辛苦苦挖坑,引著楚清悦來跳坑卻壹次次失敗。今天她只不過在自家院子裏看煙火,突然間就從地裏面竄出壹個毛絨物什,嚇了她壹大跳,再定睛壹看時,那塊地上的土色甚新,壹看就是新近翻動過的。她上前壹踏,覺得腳下酥松,立刻就生出疑竇,讓人挖開來看看。於是就挖出三個發黴的布偶,那布已經舊得看不出原色來,上面紮著生銹的針,貼著她和丈夫、大女兒的生辰八字,紙條上的字跡很好認,是羅川芎的字。

孫氏壹開始氣得幾乎要自爆,不過轉念壹想,她又笑了,沒想到羅川芎居然這麽蠢,用這種不痛不癢的暗昧伎倆詛咒他們。要是布娃娃能咒死人,那她幹嘛還如此費心地設計害這個害那個,做上壹百個布娃娃就得了。羅川芎這麽找死,她正好借此機會讓羅川芎母女吃壹頓新年的炮仗,讓楚清悦頂著罵名再也嫁不出去!

孫氏眼珠咕嚕壹轉,召來寶芹閣的所有人手,人人搞來壹把鐵鍬,把寶芹閣所有能翻動的地面全翻了個底朝天。孫氏原本沒想翻出更多東西,只是打算渾水摸魚,給羅川芎的罪名上再加點“好料”,可壹通翻查下來,竟然真的又挖出壹個小木盒來,裏面裝了很多發黃的符紙,壹看就是有些年代的東西。

孫氏心中又恨又喜,恨的是羅川芎竟然在背地裏這樣對付自己,而自己卻毫無察覺,還壹直以為對方是個蠢頭蠢腦的濫好人。她喜的是,有了這兩樣確實證據,羅川芎字跡的字條,再加上符紙,羅川芎信道多年,很喜歡擺弄這些,肯定是她弄出來的無疑,拿著這個去跟老太太告狀,羅川芎就從老太太心中被壹棍子敲死了,以後楚清悦也不能沾她娘的光,被老太太另眼相看。

只是這樣還不能讓孫氏滿足,有如此大好機會,要不壹竿子連她們母女二人壹同打下水,讓她們永不翻身?於是孫氏悄悄讓丁熔家的準備了冥紙、人骨和廚房垃圾堆中翻出的雞魚內臟,趁亂埋在院子各處,又大呼小叫地挖出來。

冥紙是過兩天祭祖用的,而人骨這是孫氏早些天從黑市悄悄買回來的。她非常重視自己這壹胎身孕,希望壹舉得男,這樣以後就能把羅川谷拿捏得更死了,羅東府的八成以上家產也基本要進她的口袋了。三房早就分出去了,早晚壹分家,他們基本就是凈身出門,回他們東北的小家去。大房的羅白前又變成那樣,算是半個瘋子,再加上庶出,加上大房不是老太太親生,分給他們兩成家產都是恩典,是二房的仁慈。

孫氏聽壹位高人說,總懷上死胎,是因為有沒清算的人命官司在身,孕婦本身就陽氣羸弱,再被冤魂壹纏,漸漸就保不住胎了。孫氏聽後疑惑,自己沒殺過人呀?哪兒來的人命官司?後來,她思忖道,會不會是出嫁前為要敬先墮了壹回胎,嫁人後又被要敬先的假意幽會約定騙的打了壹個成形的男胎,那兩個本來能活的小孩子在她肚裏被掐斷了氣兒,又因為年紀太幼不懂得再去投胎,就纏上了自己呢?

然後,孫氏又找到那位高人,把自己的這個想法講給他聽,求告驅散兩個死小孩冤魂的法子,於是,高人告訴她,有錢人的府第沒有不死人的,陰氣都重,想驅散得壹幹二凈也不現實,倒不如“以毒攻毒”,尋壹些人骨來放在房前屋後,那些懵懂狀態的嬰孩魂魄就會附在上面,纏妳的時候就變少了。

於是孫氏高價買來人骨,試了半個月,果然非常有效,胎象比前幾次都安定得多,照這樣保持下去,生出來是肯定沒問題了。孫氏已打定了主意,不管這壹胎是男是女,她都要安排妥帖,讓這壹胎“內定”為壹個大胖小子。

就這樣,孫氏的寶芹閣收藏著現成的人骨頭,現在剛好拿來栽贓給羅川芎母女。而冥紙和雞魚內臟等血糊糊的東西,都是很不吉利的兇物,埋在院子裏也可以解釋成詛咒,又都是很新鮮的詛咒物品,正好拿來栽贓楚清悦。這樣,她們母女二人全都有了罪證,壹同失寵,壹同被逐出羅家,豈不妙哉!

所以,孫氏拉著醉酒的羅川谷去跟老太太告狀,張口就數出壹長串巫蠱之物:布偶、冥紙、符咒、人骨、屍塊。羅川谷當然知道這裏面有孫氏自添的作料,可他醉眼朦朧地看了下那個貼著他八字的紮滿針的布偶,他自己立刻也有壹種中針的刺痛感,呀呀呸的!羅川芎要是站在面前,他肯定要跟她拼命!羅川谷和孫氏二人甚至沒怎麽商量過,壹路狂奔至欣榮殿,在老太太面前默契地打起了配合。

在孫氏的攛掇下,以老太太為首、三位貴客作陪的壹幫人浩浩蕩蕩地開進羅家祠堂,孫氏壹路上開心得幾乎要仰天大笑三聲,楚清悦是不是被天花病邪弄壞了腦子,大年節下不要說火燒祠堂,就算是正常的祭拜燒紙都應該在初十之後才能辦,初十之前都是冷竈日,不守此規矩,來年家裏就有走水的危險,這是揚州百姓口口相傳的老年經,楚清悦自己上門找死,真叫人笑掉下巴!

壹進祠堂,眾人遠遠就看見壹個被兩三名高壯的家丁按在地上的綠衣少女,孫氏嬌斥道:“綁上帶過來!”

於是,少女被捆綁了押到眾人面前,深埋著頭,口中嚶嚶哭泣著。

孫氏滿心得意,再次越過老太太下命令:“執行家法,先來個三十耳光的開門彩!”

立刻就有仆婦上來執行,“啪!”少女被打得偏過頭去,只壹巴掌就高腫起臉頰。不過那面龐立刻讓孫氏凍結了笑容,心疼地大叫道:“瓊姐兒,怎麽是妳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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